26   番外：往事

◎混混和孤女。◎

榮白城在白城的榮清街出生, 街上的人叫榮白城阿榮，榮白城無父無母，從小和一群混混長大, 榮白城的六歲和十六歲沒什麽不同, 只是混。

在白城的榮清街，榮白城打人，也被人打，當然, 打人的時候居多。

因為在這條街上的資歷最久, 在榮白城十六歲的那年，也被比榮白城晚混的人，稱為一聲“榮哥”。

他們有的比榮白城年紀還大，有的是轉業人員, 有的是其他大混混的子侄。

如果榮白城一直混下去，也會有一天，和那些大混混相遇, 打架, 或者結交, 或者先打架再結交，或者先結交再打架。

總之結局無非和他們一樣，殘了；死了；在監.獄度過下半生。

在榮白城十六的時候，已經能夠很清楚地看到榮白城的未來, 殘，死，或者囚。別人以為在街上混, 能被叫一聲“哥”, 是風光無限的事, 榮白城卻只覺得蒼涼。

榮白城十六歲的時候，榮清街一家賣包子的門口，常常坐著一個女孩，女孩很小，榮白城不知道她多大，看起來好像和她懷中抱著的洋娃娃差不多大。

她總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，她和她的娃娃統統臟兮兮的，榮白城沒好好看過她的長相，但是對她印象很深。

她是少有的，不回避榮白城們打架的人，當然，也可能是因為她也無家可歸。

榮白城們打人的時候，她瞪著挺大的眼睛看著，榮白城們被打的時候，她也瞪著大眼睛看著。

有時候榮白城想，他可能把榮白城們當成電視機上播放的武打動作片來看。

那一天，另一條街的混混要來搶榮白城們的地盤——榮白城們的地盤就是榮清街一條街，這條街上的商店歸榮白城們保護。

因為手下的一個混子叛變——那混子喜歡上另一條街的一個女孩，背叛了榮白城們幾年的兄弟情義。導致那一架打得相當費力，榮白城也掛了彩。

在榮清街，榮白城是一員福將，從來沒在自己的地盤上掛過彩。

這種事情對榮白城毫無意義，但是傳出去，會給榮白城增加幾分傳奇色彩。所以在榮清街掛彩，對榮白城們這種混混來說，是應該忌諱的。

打完之後，兩個手下壓著那個叛變的混子跪在榮白城面前，那人的腦袋已經成了個血葫蘆，但是榮白城知道，只是皮外傷，血流的多，看起來嚇人，但是不會真正死人。

榮白城從小混混手中接過棒子，把他的腿打斷了一條，他發出了殺豬一樣的嘶吼，大喊：“我錯了，是她先勾引榮白城的榮哥，榮哥——”

那人還企圖抱住榮白城的腿。

他不喊，榮白城還敬他是條漢子，他喊，無非讓榮白城更看輕他，於是榮白城手起棒落，一棒打在他抱住榮白城腿的那條胳膊上。

榮白城喜歡安靜，不喜歡大喊大叫，尤其是在打架的時候。

果然，那人安靜了，因為他昏過去了。榮白城讓手下把他擡到扔到隔壁街去。也讓手下散了，今天這仗打得不錯，可以讓他們好好去玩玩。

榮白城轉回身，看著夕陽無限好，肚皮叫了起來，榮白城知道他的左胳膊還在流血，不過只是皮肉傷，流一會兒就停了，榮白城毫不在意。

他去包子鋪拿了兩個涼包子，包子鋪的老板認得榮白城，還問他要不要喝豆漿。

榮白城沒說話，這是榮白城保持“榮哥”形象的一貫作風，而且榮白城本來話也不多。老板識趣地退下。

榮白城坐在路邊，吃包子，看斜陽。

胳膊上的觸感，像是被羽毛之類的東西輕輕搔著，一下一下的，榮白城用那包子的右手去抹了了一下，觸碰到小小的一只手，榮白城轉過頭去。

是那個每天都坐在包子鋪門前的女孩。她看起來好像比榮白城印象中長大了一點，因為她已經比她懷中的洋娃娃大了。

她瞪著大眼睛，雙手拿著手帕，被榮白城一只手攥在手裏。但是她看的並不是榮白城，而是榮白城手中的包子。

“想吃？”榮白城問。

她看著包子，點點頭。

榮白城平時並沒有什麽好心和善意，他沒被人好好對待過，也不知道怎麽好好對待別人。

但是這女孩剛幫榮白城擦了胳膊上的血，榮白城想，也許應該對她友善一點。

榮白城說：“行。”

榮白城剛要喊老板再拿一個包子來，可那女孩得到了榮白城的許可，竟然探出頭，在榮白城吃過還剩半個的包子上咬了一口。

她咬的這一口，幾乎和榮白城一樣大，她的兩腮瞬間鼓了起來，倒讓她看起來不像之前那樣瘦，顯得胖胖的有點可愛了。

榮白城一時覺得有趣，便沒叫老板，讓小女孩就著他的手，把那半個包子吃光了。

小女孩吃完之後，仿佛意猶未盡的，盯著榮白城的手看。

她不吃東西的時候，倒沒什麽可愛的，榮白城於是收回目光，繼續看斜陽。

過一小會兒，榮白城感覺到胳膊又有那種羽毛般輕輕的觸感，這回榮白城沒有理她，她吃了榮白城的包子，理當對榮白城好點。

但是榮白城的心思，卻不能專註的看斜陽了。他全身的感覺神經，好像都集中在了手臂的那處傷口處。

榮白城感覺到她把他胳膊上的傷口，用什麽東西輕輕包裹了一圈，然後又記了個結。榮白城意識到，那是她手中的手帕。

榮白城沒有回頭看她，小女孩給榮白城包裹完，也就不再觸碰榮白城。

榮白城和她就這樣坐著，榮白城看夕陽隱沒在金色的雲朵之中，不知道她什麽時候離開的。

後來榮白城再碰到她，會扔給她一兩個包子，像逗小狗一樣。

那時候，榮白城還不大有人類的感情，他只是很樂意看到她接到包子之後的歡喜表情。

榮白城對小女孩的感情真正有變化的一次，是在榮白城已經許久沒有見到她之後。

再見時，她鼻青臉腫的，身上的裙子也破了，手中沒有再抱著那個在榮白城看來很醜的布娃娃。

榮白城依舊像扔小狗似的，給她扔了一個包子過去，她接過吃了，兩頰鼓了起來，可也許是牽動到了傷處，她“嘶”了一聲。

那時候榮白城沒事，隨意坐在她旁邊，榮白城問她：“疼？”

她點點頭，眼神中，是這個年紀不該有的默然。

榮白城當時想，要給她報仇。

榮白城問：“誰打的你。”

她咬著包子含混地說：“我爸。”

在榮白城的心中，是沒有什麽人倫道德的，她爸爸打了她，那榮白城就要打她的爸爸。

等小女孩吃完，榮白城讓她帶榮白城去了她家，小女孩家在包子鋪後面的第三個巷子，進去之後左手邊第三家。

她的爸爸正在家中呼朋喝友地打麻將，他比榮白城想象中的年輕，有點小白臉的長相，弱不禁風的。

榮白城把麻將桌掀了，問是誰打的小女孩。

她爸爸可能看榮白城兇神惡煞的，當場想跑，榮白城一腳就把他踢到門口。

眾多麻友做鳥獸散，有想要說話的，都被“那人是混子，別惹他。”給勸回去了。

榮白城對別人怎麽說他無所謂，當人都走了之後，他開始對她爸爸進行拳打腳踢，其實榮白城收著勁兒，只讓他看起來難看，實際只是皮肉傷。

她爸爸顯然有許多的被打的技巧，挨了榮白城兩腳後，就躺在地上裝死。

那時候那個六歲的小女孩站在榮白城身後，看著榮白城打她爸爸。榮白城不知道她是什麽表情，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。

榮白城一個人，和一個倒地裝死的人，上演完打人的默劇之後，轉身便要走。

那個女孩忽然拽住了榮白城的衣角，榮白城轉身，她卻不說什麽，只是看著榮白城。

榮白城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，榮白城把她爸爸打了，她爸爸醒過來還是要打她的。

榮白城俯身，不知道懷著什麽心情，把小女孩抱了起來。她比榮白城想象中的輕多了，榮白城單臂抱著她，就好像抱一片羽毛。

榮白城抱著她到商店，給她買了一個新洋娃娃，店主不敢要榮白城錢，但榮白城向來分明，他正常賣貨，榮白城不會占他的便宜。榮白城強迫著店主收了錢。

那是榮白城給小女孩買的第一件禮物。

後來榮白城回想，也許榮白城那在心疼她，但心疼這個詞，實在不適合當時的榮白城，也是那時候的榮白城，不可能懂得的感情。

榮白城再送她回家的時候，他爸爸果然“活了”，能吃能喝，能蹦能跳，只是看到榮白城就裝死。

榮白城把他逼到廚房的角落，他戰戰兢兢拿起菜刀，榮白城一把奪了過來：“再敢打她，你命就沒了。”

榮白城用菜刀的刃，在他脖子上比劃了兩下，劃出了兩道紅印子，他尿了褲子。

後小女孩爸爸果然沒有再打她，她的身上沒再有傷，可依舊臟兮兮的，裙子始終只有那一條。

榮白城向街上人打聽了小女孩的家，她家是後搬來的，說是她媽媽和爸爸自由戀愛，懷著她私奔，到榮清街買了房子安定下來，生下了她。

她那個爸爸，據說以前是位詩人，後來沈迷賭博和喝酒，老婆孩子一概不管。她那媽媽，曾經也是富貴過的，然而她爸爸沈迷賭博，已經輸光了她所有的錢。

那女孩的媽媽終於在女孩出生後不久，跑了。

榮白城知道了那女孩的名字，陳幼雪。

榮白城那年只有十六歲，但是榮白城已經看到了榮白城的未來。或殘，或死，或囚。

榮白城殘了，需要有人照顧，不能被人虐待；死了，要有人埋，不能曝屍荒野，死後要有人祭奠；囚，榮白城要有人看他，給榮白城送四季衣服。

榮白城不相信愛情，女人在榮白城眼中是拖累，生下孩子或許可以孝順榮白城，但榮白城自己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，對生孩子這件事，並不積極。

榮白城的小弟們固然可以埋葬榮白城，但是倘若榮白城殘而不死，囚而不亡，將要面臨的境地，是比死亡更可怕的——榮白城不能讓他的命，捏在別人手裏。

榮白城一無所有，榮白城只有他的命。

陳幼雪，年輕，一無所有，給她一個包子就能養活。重要的是，她沒有媽媽，爸爸那個樣子，有不如沒有。

榮白城想，如果他對她好，她也會對他好的。起碼在榮白城殘了之後，不會繼續想殺掉他，而是會好好照顧榮白城。

畢竟她給榮白城擦過血，纏過傷口，不是嗎？榮白城拿著她那天給榮白城纏傷口的手帕，想。

榮白城開始對陳幼雪好。

榮白城給她買很多好看的裙子，洗掉她臉上臟臟的灰，給她紮頭發。

榮白城單手抱著她，在榮白城不打架的時候。有時候打架也抱著。

她會輕輕的擦去榮白城臉上濺上的鮮血，榮白城會在有殘忍場景的時候，用手蒙住她的眼睛。

榮白城知道她不正常，普通的小孩，看到這種場景，是要哭的，她從來不會哭，只會瞪大眼睛看。

但榮白城也不正常，榮白城們像兩只生下來就被拋棄的野獸，榮白城大一點，她小一點，互相舔舐著，陪伴著。

陳幼雪在榮白城的手臂上長到七歲，那年榮白城也剛剛十七歲，榮白城像一個老父親一樣，張羅著送陳幼雪上學，榮白城想，將來要照顧他的人麽，怎麽可以沒有文化？

在榮白城幼小的時候，榮清街上一位拾荒的老大爺曾經對榮白城不錯，他愛看舊書，尤其是舊小說。

榮白城雖然沒上過學，但是識字，而且自認為舊小說的修養不錯。

榮白城想，以後陳幼雪照顧他，他眼睛不好用的時候，陳幼雪可以給他讀《三俠五義》。

陳幼雪讀書的時候，來回都是榮白城接送，榮白城有事，就讓榮白城小弟接送，但榮白城非常忌諱小弟們抱她。

只有榮白城能抱她去學校，其他小弟，只能牽著她走。

陳幼雪也不願意其他小弟送她，因為需要走路，而榮白城送她，她只需要乖乖躺在榮白城懷裏就好了。

他們不理解榮白城對陳幼雪的感情，那時候他們都說榮白城年紀輕輕，就有給別人當爹的癮。

其他混混提到榮白城，都是“那個抱著一個小孩的”。

陳幼雪已經成為榮白城的標志，也成了榮白城的軟肋，當然會有榮白城的對頭想對她下手，有一天晚上，榮白城沒有接到她，她已經被其他混混劫走。

榮白城第一次感受到心被剜去了一半的感受。

帶走陳幼雪的，是某大混混的人，大混混想要拉榮白城入夥，其實就是要榮白城給他當小弟。

榮白城們談過，沒談成。

榮白城知道和他之間必有一戰，但沒想到導火索會是陳幼雪。

榮白城在最初的時候，就是預見到他自己的未來，才會和陳幼雪發展成為現在的關系。

但是當陳幼雪卷進來之後，榮白城卻一點讓她照顧自己的想法都沒有。榮白城只想讓她平安。

榮白城帶著他的小弟們端了某大混混，這場戰鬥轟動了當時的白城，某大混混在白城混混中能排名前三。

後來人們津津樂道，說榮白城當年是沖冠一怒為紅顏，這種人一看就是道聽途說。當時陳幼雪才7歲，榮白城為哪門子的紅顏，為個小屁孩還差不多。

當時這件事鬧得挺大的，據說轟動了市裏，他們本來早就看大混混不順眼，想方設法把他弄進監.獄。沒想到沒等他們動手，榮白城先把大混混滅了。

大混混就是大混混，榮白城滅了大混混之後，他的手下來找榮白城報仇的不計其數，榮白城也終於放棄了步行，該做開車送陳幼雪去學校。

榮白城一戰成名，幾乎能占據白城大混混的行列。

有時候榮白城笑造化弄人，他對陳幼雪好，無非想將來有個養老送終的。誰知道榮白城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戰，竟是為她而打。

而榮白城，也一點不想讓陳幼雪照顧他，埋葬他，祭奠他。

榮白城只想在他殘了死了囚了之後，陳幼雪能不要難過，過她自己的人生。快快樂樂過完下半輩子。

不過榮白城去救完陳幼雪，她還趴在榮白城懷裏，小聲的對榮白城說：“阿榮，餓了。”

完全不像剛剛遭遇過綁架的樣子，想來以後榮白城走了，她也能繼續這樣沒心沒肺吧。

只是榮白城自己，可能心中有點舍不得她了。

榮白城在十七歲這年，想到他死後陳幼雪的人生，終於有一點人類的感情。

這次之後，榮白城給他自己買了意外保險，受益人寫的是陳幼雪的名字。如果榮白城意外去世，她將獲得巨額賠付，足夠她過完下半輩子了。

榮白城和某大混混一戰之後，榮白城想再退步抽身，是絕對不可能的了。榮白城在一步步走向榮白城十六歲就給自己預設好的結局：或殘，或死，或囚。

榮白城對陳幼雪也更加好，對她的要求無不答應。

陳幼雪更多的時候都是瞪著大眼睛，沒什麽表情，但是那段時間，她像一頭驚覺的獸一樣，常常問榮白城：“阿榮，要發生什麽事了嗎？”

榮白城都只是搖頭，榮白城少時不常笑，也不愛笑，包括對陳幼雪。

後來果然發生了事，但和榮白城預想中的“事”，天差地別。

一位自稱是秘書的人找到榮白城，說榮白城極有可能是榮先生在世間的唯一血脈，想要和榮白城做親子鑒定。

榮白城以為是其他大混混想出的招數，想趁榮白城抽血的時候使榮白城染上疾病。

某大混混就是因為喜歡玩女人，被別人找了有病的女人送給他，染上花柳病死的，死的時候全身是膿包，樣子難看極了。

榮白城雖然是個男人，但是平時十分註重自己的儀表，榮白城就是被暗殺，也希望死的幹凈整潔。

但是這位秘書手段十分高明，竟然能在榮白城出行有許多小弟的保護之下，強行劫持榮白城的車，把榮白城拉到他們在白城的居所，抽了榮白城一管血，拿走了榮白城的頭發。

這名秘書叫金蘇文，長相十分斯文，和陳幼雪的父親有點像，都是標準的小白臉長相，但是眼神中比陳幼雪的父親多了點深沈和堅定。

在以後漫長的歲月中，他是榮白城得力的左膀右臂；但在當時，他只是一個入侵者。

榮白城和金秘書離開的那天，下著蒙蒙細雨，那是個星期六，陳幼雪還在家中睡懶覺，榮白城沒有告訴她他要離開。

從今秘書的口中，榮白城已經知道榮白城回去要面臨的境地：榮老先生重病，家業由大夫人和她侄子把控。榮老先生想起年輕時和別的女人胡鬧，那女人說生了個兒子，但當時榮先生已經有繼承人，並不在乎。

後來他的兒子意外死掉，他才想起了榮白城。

榮白城知道了他的身世，榮白城也知道他回去要面對什麽：大夫人的暗殺，大夫人侄子的絆子。

但榮白城必須回去，在榮清街的未來，榮白城十六歲已經想得很明白。

如果金秘書在榮白城十六歲的時候找榮白城，榮白城未必會和他回去爭那一份家業。

榮白城或許會選擇在榮清街殘，亡，囚。

但是現在不一樣了，現在榮白城有了陳幼雪，榮白城不再是一個人。

如果榮白城回去成功了，陳幼雪就不用在未來的某一天，哭著照顧殘疾的榮白城，哭著給榮白城上墳，哭著給榮白城送獄中寒衣。

當然，這只是榮白城的想象，陳幼雪未必會哭，□□白城總不想她難過。

榮白城擁有了美國知名大學的學歷，成為了榮家一直在美苦讀的高材生，榮白城的白城混混時代，徹底結束了。

榮白城回到了檳城，用了四年的時間，像剪除玫瑰花枝上的刺一樣，一點點鏟除了大夫人的勢力。

偶爾也會刺傷榮白城的手指，但榮白城這種人，天生的亡命之徒，傷點手算什麽呢。

榮白城回來時剛剛18歲，但行事狠辣得讓金秘書都嘆為觀止。因為說是在外就讀歸國，外界始終不知道他的真實年齡。

當榮白城把大夫人逼死的之後，榮白城到了她的靈堂。

大夫人那僅有的親戚，避貓鼠一樣看著榮白城，有人顫巍巍的說：“榮生，死者為大，你還要做什麽？”

榮白城對她那具腐臭的屍體並無興趣，榮白城走到大夫人的棺材旁邊，鞠了一個躬非常不真情實感的躬。

隨後榮白城彎腰，從她右手無名指中取下那枚榮家媳婦代代相傳的祖母綠戒指。

他們竊竊私語，說榮白城要拿著這戒指給榮白城的親生母親。笑話，榮白城連她長什麽樣都沒見過，給她做什麽？

榮白城面無表情，但是心中很是開心，大夫人死了，他的侄子也早在兩年前煤氣自.殺，榮白城那個父親，也活不過今年春節了。

榮白城摸索著戒指，四年來第一次感到滿足，春節過後，榮白城就可以把陳幼雪接過來了，四年了，她是不是已經忘了自己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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榮白城22歲，是尋常人大學畢業的年紀，但榮白城已經坐穩了榮家家主的位置，是榮家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家主。

榮白城常年西裝革履，黑色西裝，配上一副金絲眼鏡，讓榮白城身上從前的戾氣消磨不少，看起來有幾分斯文禁欲的味道。

再加上榮白城手握重權，家世顯赫，有了這兩樣，即使榮白城是相貌奇醜的人，都能吹成儀表堂堂，更何況榮白城本身長得就不賴。

媒體把榮白城吹成最帥大佬，名媛們都以和榮白城攀上話為榮。

但陳幼雪並不知道這些，她十二歲，被金秘書接到了檳城。

時隔四年再見，榮白城有點緊張，在等待的過程中，不停地問張叔他現在看起來怎麽樣。

榮白城以為再見到她，會有一點陌生，畢竟隔了那麽久的時光，但在見到她的時候，榮白城卻覺得，那個清榮街的陳幼雪，好像昨天剛剛見過。

她長大了，十二歲，已經不像從前那樣幼小。

她依舊穿著白色公主裙，手中抱著榮白城送給她的洋娃娃，這時候洋娃娃已經成為一個真正的洋娃娃，不是從前和她差不多大的模樣了。

榮白城讓廚師給她準備了精致的飯菜，只包子便做了有十多種，榮白城知道她愛吃。

陳幼雪坐到榮白城旁邊的位置，眼睛盯著一樣一樣被端上來的包子，口中卻說：“你近視了嗎？”

榮白城知道她有點生氣，氣他走了卻沒有告訴她。

但榮白城更知道，她關心榮白城，沒有人在意榮白城眼睛上多了副眼睛，榮家的人，要麽恨榮白城入骨，要麽敬榮白城怕榮白城。

父親給榮白城留下的舊人，也無非因為榮白城身上留著榮家的血，是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，才幫助榮白城，忠於榮白城。

只有陳幼雪，關心榮白城是否近視。

榮白城說：“沒有。”

眼鏡是一位大師讓榮白城戴的，他說榮白城面向兇狠，戴上眼鏡中和一下，以免有血光之災。坐到榮白城這個位置，對大師的話，不信也要信了。

陳幼雪低頭吃包子的時候，榮白城想，他要給陳幼雪最舒適的房間，最好的教育，最多的關愛，讓她像一個真正大小姐一樣，快快樂樂的過完這輩子。

【作者有話說】

往事就這一章，明天接著正文時間線更新榮陳二人生活，榮白城男友力MAX。感謝在2022-05-05 08:25:16~2022-05-06 18:39: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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